揉捏耳垂脚趾抓地

大风刮过灵魂。

【暗黑童话】死果

——是小红帽的暗黑童话向


“很多年后,还有人在林子看见过那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小姑娘。”

“诶呀呀,相传那片林子可有恶狼呢。”





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。

 


我只记得那场雪漫长得令人绝望。小镇冻死了好几个流浪汉,掺了水的假酒不能起到驱寒的作用,他们在雪地里大喊大叫,疯了似的群魔乱舞。第二天我看见他们脸冻得又肿又黑,已经断了呼吸。

 


那的确是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。大雪堵塞了交通,也相当于断绝了小镇一切的物资来源。这个荒僻的小镇还不能做到自给自足。于是镇上的人们纷纷上山,试图在深雪覆盖的大山下找到一些动物埋藏的粮食。

 


活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我想。

 


我也被母亲背上了山。母亲紧紧跟在父亲后面艰难地走着,不时停下喘几口粗气。

 


父亲要砍树。家里的柴火都受了潮发了霉,如果还不能将火炉烧起来,我们都熬不过这个冬天。

 


我听着父亲的斧头在树干上有节奏地砍动声,趴在母亲背上睡得十分安稳。

 


隐约中我像是被移动了一下,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如炸雷,像整个天地发出来的沉沦轰鸣。一股腥气开始蔓延,强硬地占据了我的呼吸。

 


睁眼,我看见被树干砸的血肉模糊的父亲。白色的脑浆和殷红的血混合,显得糜烂。血淌在银白的雪地上,父亲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红色惊叹号。

 


母亲没有发出尖叫,也没有哭泣。她只是默默站了一会,然后背着我往山下走。我静静地将头埋在母亲的后背,内心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,甚至生出几分理所当然的感觉。

 


镇子里议论纷纷,又很快归于平静。

 


死了个人而已。

 


多少年后,父亲的死状时常入梦。他脸色惨白,瞳孔也被放大,像是在质问些什么。

 


我开始长大,从女孩到姑娘。

 


我透门缝,看见母亲与一具白花花的男人肉体交缠。男人沉重的喘息声混合着母亲轻柔的说话声,晦暗而又暧昧。

 


我躺回自己的床上,火炉烧得很旺,屋里热气弥绕,我却冷得不停地打着颤,胃里翻江倒海,哇啦一声吐在了床边。

 


我很早就意识到了母亲的美,比我想象中还要早。她就像一位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妇,优雅美丽,风情万种。我那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也是她所给予我的。

 


我与母亲的外貌是如此相似,我像是一个对着她面容临摹下来的复制品。

 


又是一年冬天。

 


我披着最喜欢的红斗篷,走在林间的碎冰上。

 


母亲让我给山那边的外婆送饼干。

 


“记得走大路,小心有狼哦。”

 


母亲笑盈盈的脸浮现脑中。那么温柔的语气,我却在寒冬被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
 


“好的母亲。”我垂下眼帘。

 


母亲的母亲,我的亲外婆,我却从未见过她一面。

 


面前的黄狗吐出些冒着热气的白沫,嘴边还含着些饼干渣子,不一会儿就停止了呻吟,没了命。

 


我蹲在地上一动不动,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冻住了,冻得发脆,轻轻一掰就会嘎吱作响。


 

河面上结了冰,上面稀碎地铺着些冰碴子。我躺在上面,后背被硌得刺痛。

 


我将空蓝子提回了家,笑嘻嘻地对母亲说:“母亲,外婆很喜欢您的饼干。”

 


母亲切干面包的手顿了顿,似是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有没有遇上恶狼?”

 


我缓缓摇摇头,背后盘着的手拽紧了我的红色斗篷,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抖。

 


我的谎言在泥里播了种,它生根发芽,种出了死果。

 


想活下去的欲望是那么强烈。以至于我每晚惊醒,梦里昏昏沉沉中像是被千万把利刃悬空没入身体。

 


不要睁眼,睁眼是母亲站在床边。笑盈盈的脸。

 


母亲呀,母亲…我根本就没有外婆啊。

 

屋子里暖黄色的灯光,亚麻色的床铺乱糟糟地堆成一团。上面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热度。

 


母亲坐在床上梳着头,身姿修长慵懒,像只猫。

 


我推开房门,拎着一盏灯,灯罩里的火苗簌簌地跳动。

 


“母亲,您疯了。”我笑的很乖巧。


 

母亲仰起头,修长的脖颈下是漂亮的锁骨。她眯着眼,紧紧盯着我,看不出有什么情绪。

 


“您打翻了油灯。”我抬手将手中的灯摔碎,火苗窜动,燎着了长长的桌布。

 


“您烧毁了屋子。”

 


“您带着您的女儿一起。”我抬头对母亲一笑。走向前,张开手臂,像是想给她一个拥抱。

 


“一起烧死了。”



镇子里的人们围着火光冲天的木屋,双眼呆滞无神,像在参与一个神秘的仪式。

 


镇子上的老木匠说,很少见过能在冬天烧这么大的火。黑烟滚滚,似乎还能听见几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。

 


没有人感到惋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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